志澄观察 | 风急天高鸟飞回
风急天高鸟飞回
远望智库高级研究员 黄志澄
10月29日我受绵阳某研究单位的邀请,在钱学森会议中心,作了《弘扬钱学森科学精神,建设超高速创新基地》。报告介绍了钱学森的科学精神和他的空气动力学发展的科学思想,讨论了超高速空气动力学的未来挑战,并在最后,介绍了钱学森对未来空天技术的展望。
由于无法预测的原因,我一生中多次调动工作。1958年从北京航空学院毕业后先在国防部第五研究院空气动力学研究所工作,然后在1964调到国防科委第16专业组办公室工作。接着于1967年开始在科委第17院筹备组和以后的机关工作,在筹备工作完成后,我自动来到这个研究所,从事激波风洞的科研工作。在1978年基地成立科技部总体室后,我就调至总体室工作,但这段工作,仍和这个研究所密切相关。1984年我重返山沟里的这个研究所,历任研究室主任和副总工程师,1989年奉总部的命令调北京系统工程研究所工作。回顾我的一生,调动之频繁,在航天领域实属少见。正由此原因,我的许多实际工作,了解的人并不多。
在最初工作时,热情肯干,也作出了我一生中最好的理论成果,并负责了我国第一个防空导弹的气动计算。然而,这段工作似乎已经全部被遗忘了。成立第16专业组时,我被“顶包”征调上岗,虽然这中断了我的科研生涯,但从此却与以钱学森为代表的中国最有才华的老一辈空气动力学家相识。他们开阔的眼界,严密的思维,让我终身受益。有了这段经历、才可能让我今天走上这个庄严的讲台。
有奋斗就会有牺牲。在报告时当我谈到钱老对自己的殷切期望,谈到郭永怀先生最后对我的嘱咐,我几度哽咽。说起在川北山沟里的艰难岁月,说起长眠在牛头山下的战友们,我就禁不住又热泪盈眶。
这个在川北山沟艰苦创业、为国争光,经历地震考验,重建后屡创佳绩的先进集体,培养了许多杰出的人才,如有两位专家当选为院士,也有多人提职为高官。然而,为庆祝研究所成立50周年时,研究所党委决定请我一人回所,真使我万分感动。当天当我受到单位领导和全体战友的热情欢迎时,真让我倍感温暖,让我深深感到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让我将他们的鼓励永远铭记在自己心中。我默默祝愿这个研究所的全体人员能为祖国为人民再创奇迹!
在报告结束之后,我就乘车从绵阳前往成都,在飞奔于成绵高速公路的车上,我想起了杜甫的诗《登高》:
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在我这样的年纪重温杜甫这首诗时,确实感触良多。记得杜甫写这首诗时是他最后一次离开长安,一心想要回到河南老家。当他走到夔州时,就写下了这首他生命中最后的绝唱。杜甫是那个时代中根本不被朝廷看重的一个诗人。虽然他一生的功名追求基本上是失败的,但在这首诗中仍表达出他的壮阔胸襟。他看到的是无尽的时间与空间,看到的是茫茫宇宙和大地。他的命运虽然多舛,但他从来没有丧失过对时空娈换的感知,没有使他丧失对天下苍生的热爱,没有丧失对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怀。
自古以来,中国知识份子总有一种“怀才不遇”的忧伤情结,杜甫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其实“怀才不遇”是一种现实世界的客观规律,我们不必去计较许多。随着我国的改革开放,中国知识份子有了多种选择的余地。许多朋友从体制中走了出来,创造出新的人生价值。例如也从川北山沟走出来的任正非,他对国家的贡献,不就已经远远超出了从这个研究所里走出来的院士们了。我已退休20多年了。也正是退休,才让我随心所欲。由此,在此时此刻,我并无杜甫那样的“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的这种悲怆心态。
当我到达繁花似锦的成都时,我的心情一切正常,只想好好地休息,准备去迎接明天新的战斗。